人间蒸发。
哨兵向导paro,冢不二向哨,忍迹哨向
情话腿上线,OOC严重,非常严重!可爱是他们的,OOC都是我的!你们别因为OOC挂我就行!!
22
究竟,是从哪里开始出现裂缝?整件事情,仿佛溃于蚁穴的千里堤坝,究竟是从哪里崩开第一条裂口?手冢国光拧亮台灯,手指微微打颤。
钢笔的尖锋赛刀锋,批大郤,导大窾,技经肯綮之未尝[1]——若能如庖丁解牛般使他心头的困顿謋然崩解,如土委地,岂不善哉?他抽出一本泛黄的笔记,手一颤,啪地拍在桌上。笔记封面两团墨滴瞪着他,一大一小,是两只眼。
手冢按一按睛明穴,又握握拳头,舒缓僵硬的手指。他的心被悲伤占据着,已经不能思考。要分析事情始末,唯有写出来。写,他得写出来。
究竟是从哪里,出现了第一道裂口?
不二站在门外吁了口气。照原计划,他此刻应当推门进去,告诉手冢他只是吓唬他,问他被拒绝的感受是不是非常痛苦。但他忽然失去那份开门的勇气。
天都要亮了。
一寸薄曦映在黄铜门把上,黄铜泛绿,锈色斑斑,太阳是个洁白冰冷的光体。不二将自己囫囵贴在门板上。手冢没有出来,他想,手冢甚至没有追出来。他一定是信了。
一线白金挑开眼皮,不二眯了眯,光线刷过睫毛向上抬去。他回望走廊窗口,太阳怎么白生生地释放冷烟?他又向木门贴紧了些,好似有人隔空传来温暖,那个人的温度他还能感知到。
如何向他道歉?适才为何没有考虑,该如何向他道歉?
每句话都是一个生命,化作一群蝙蝠扑扇翅膀,从他喉咙阴森的洞口蜂拥而出。生命具有延续性,能创造影响,说出的话也会造成后果,绵延持续很长一段时间。手冢现在是怎样想?如果他推门进去,说自己只是一时负气,口不择言,而心灰意冷的手冢恨上他了,就说,“还是按照你所讲的,我们到此为止吧”,那他该怎么办?该如何挽回?
那明明不是他想讲的。如果可以的话,他只想告诉手冢,自己找他找了多么久……如果舌头总能做个忠实的奴隶,不会轻易背叛他的心脏,如果……
但如果他吐露心声,却只换来一个冷眼,或一个礼貌的微笑?说到底他拿不准手冢的感情,那个人光滑的脸上毫无裂缝,像个蛋壳一样隔绝周遭对他心情的窥探。不二有时忘记自己也毫无裂缝。有种人活得体面,柔软的感情从不肯被别人看去,这一点上他们很像。
已经挽回不了了吧,还能再挽回吗?就当那话他不曾说过,倒退时间我们重新开始……
手冢起初以为飞蛾落在纸上。
他将手一扫,飞蛾跃上手背,仔细观察才知是一抹朝阳。天已经亮了。
手冢揉了揉眼,拧灭台灯,重新戴好眼镜,抖开床头的浅蓝色居家服。国风说他身躯透明,穿黑色对比刺目,给他找了身贴近“肤色”的纯棉套衫,便将就罢。低头一粒粒对齐纽扣,他的手已不再颤抖。成竹在胸,得找不二谈谈。
——不过是任打任罚而已。
门一开,一团软热袭在身上。
“Fuji!”
没给他惊愕的功夫,不二瘫向一边。手冢迅速捞起来,抱到床上,摸一摸额头,果然发烧了。不二神智昏聩,口中讷讷有声,手冢凑近听,柔肠百结总是一句“Tezuka……”他的脏腑都被揉成一团。“Fuji,Fuji我在这儿。”顾不得体表寒凉,先去抓他的手。哧一声青烟腾霄上冲,手冢才发现不二手也是烫的,浑身哪里都烫。他从震惊中醒悟过来:这不是发烧,是结合热。
可他已经不是向导。
结合热究竟是何种本质?手冢一面思索,一面解开家居服,顿了顿,没去解不二的。隔着一层布料将胸膛密切相贴,拿自己身体,给不二做冷敷冰袋。
哨兵、或者向导一方,首先发出讯号,召唤对方进入结合前的身体预备。有时对方未必会相应的。于是结合热就像手机耗尽电量前的指示灯一样,执着不停地闪,到油尽灯枯为止。
他召唤他。
不二召唤手冢。
一个哨兵,孤注一掷地发出他无法诉诸言语的渴求和召唤。
“Fuji,”手冢拭去他泉水般的汗液,“忍一忍,我送你去医院。”
“不要,”不二摇头,“Tezuka,Tezuka……就趁现在、绑定我……”
“我已经不是向导了,”手冢捋捋前额,该死的有生以来从没这么烦躁过,“我绑定不了!”
“你可以……”不二勾住他后颈,将冰凉的头颅尽全力压向心口,“我感觉到了,你还在这儿……没有走……”
手冢国光背后就涨起光芒。
你有没有看过蝴蝶破茧?有一些品种,它们先挤出翅膀。开始微微蜷曲,颤抖在风里,俄尔舒展鳞片,每一根纤毛都在光中舒展,成为宽大的一叶。翅膀又薄又韧,变换角度如钻石版闪眼。
手冢脊背的光芒就宛如鳞翅向上腾舒,令朝阳变暗,犀薄一层倾覆下来,膜衣般裹住二人。不二引颈呼吸,以鼻尖逗那薄膜,拇指抵上手冢太阳穴。属于哨兵除绑定外毫无功用的触丝扎进去,手冢抖了抖,照单全收,将不二拽进自己恒星的内核。
像投入湖心的石子,会自动以最短路径找到湖底那样,不二以最短路径找到手冢。手冢内部的核聚变反应引入新元素,热烈欢腾,刹那间暴烈燃烧。星体坍缩,坍缩,速度超过45000英里每秒,核心温度超过60亿开尔文[2]。反复碰撞的光子转化为正负电子对,向着高空激荡。
在寒冷宇宙中,他放出洁白光线。寂静无声地,完成了一场超新星爆炸。
2035年7月27日晨6时,伦敦塔正西方迹部城堡,东京幸存向导手冢国光精神性永久绑定了哨兵不二周助,夙愿终偿。
“Fuji,放手。”完成绑定后不二体温骤降。手冢冰面寒冷,恐怕冻伤,不肯任他抱久。
不二瞬开眼,蓝瞳中有一些宇宙射线的余烬,星星点点红移[3]。手冢情不自禁,俯下身浅吻眼角。“乖,起来了。”
手冢背对他埋头穿衣,不二寻思这气氛同睡过一样,尴尬得很。抓着后脑坐直,一开口嗓音沙哑:“你、咳咳,你不……不生我气吗?”
“我气什么?”手冢翻过来,似是不愿藏着表情说话。金粉全碎在他眼睫。“我有什么应该生气的吗?”
“我、我骗你……”不二蜷了蜷,十指在膝头绕紧,迅速偷一眼手冢后低垂,“我不是真的想……结束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手冢起身欲走。
“你等等!”不二揪住他,“你就这么一句‘知道’,好像什么大事都没有,搞得我一个人像演戏一样!”
手冢给他逗笑了。他趴下来屈起食指,刮了刮不二脸颊,不二瑟缩一下,仍不屈不挠地盯他。手冢深深望回去。“你恨我,对不对?我都想得明白,你恨我才正常。有一晚Shiraishi套你的话,从那时起,我就知道你找的人是我。当初救你的Gabriel,是我,挑动你结合热的也是我,结果把你推给Shiraishi的,还是我。你不该恨我吗?”
“也没有那么……”话说了一半,不二不响了,低头捂住眼。
手冢很灵醒地抖开张薄毯,将他盖成阳光下一座小山丘。“那是什么?你怕我?怕我也很正常。被旁人一句话一个举动、甚至一个眼神,就搅得心中翻江倒海,酸甜苦辣全都打翻,失去自我掌控,是不是很令人恐惧?一样的,我也害怕你。”
不二又摇摇头,仍不说话,小山微微颤抖。
“那是怎么回事?”大山把小山抱进怀里,“那你就是爱上我了。又恨又怕,你只能是爱上我了。”
小山似乎缩小了点。
“我爱你。”手冢把下颌搁在不二头顶,沙沙磨蹭,声音飞向无穷远。“我是个……非常冷清、从小缺乏欲求的人,对你们的爱恨思慕,其实没有很懂。只是觉得……很美,羡慕。即便容易受伤也不放弃追求,怎么会有人这样勇敢?”
小山底下发出不连贯的怪异声响,手冢挡住:“嘘——你要给外面的太阳听见了。”
不二缓缓打开双臂迎接他,现在他完整了。吸一吸鼻子,努力打趣:“你……你还真是,什么都知道哈?”
“我是你的向导,”顺着后颈抚向脊背,“我当然都知道。”
不二又颤一下,倒进怀里。“就算隔着毛毯我也是冷的,”手冢说,“Fuji,起来。”不二便又起来,缓缓坐正。他还顶着毯子,手冢拿不准能不能掀,太早了天才的颜面挂不住。“你坐一会儿,我收拾屋子。”转向书桌,先将泛黄的笔记关进抽屉。他全副心肠,寸断抑或虬结,不二不必知道。向导负责消化情绪。
阳光正似奶与蜜流淌进房间里。
手冢神情柔软,有人教导他作为向导,与一般人、哨兵最大的区别,是你长于理解。向导是沟通的平台,向导联系人和人,甚至联系人与万物。一个新生的纪元需要向导来召唤奇迹,引发改变。
杀死德川政宗还不是最难的那部分。
但同伴每一个都值得相信。
他凑过去顶顶不二。“我要收拾床了,能起来了吗?”
毯子似绸缎滑脱。不二低头专注,捏住两角对齐,沿边缝拉展,扬在腿上,去寻另一头对折。
手冢眼看自己不必费力,索性坐着逗他。“假如有‘不二周助学’,你可能应该给我颁发一个博士学位了。”
不二斜瞥过去。“给你个博士生导师资格吧,要不要?”
“不行,”手冢摇头,“我拒绝开课。”
不二翻个白眼。
“因为导师不愿意展示‘教学用具’。”手冢道。
“但教学用具可不这么想,”不二假笑,“它可能想每天出门走走,呼吸呼吸新鲜空气。”
“不,教学用具不需要想,它没长脑子。”
不二把毛毯丢了手冢一脸。
不二抓抓手臂,他受不了这个。面瘫男人的舌头可能开过光,肉麻功夫水涨船高,深不可测,深不见底。他踩着地板的脚步还虚浮,眼底掠过昨夜光影残片,忽然皱紧眉心。“Tezuka,你不是说,向导能力消失了吗?怎么还能绑定?”
手冢顿住拉床单的动作,收手贴在胸前。“过来,”指左边胸口,“你摸这里。”
不二将信将疑,按手过去,绵柔衣物陷下一个漏斗形状皱褶。“你怎么了?”冲向衣扣的手被弹开,“让我看一眼!”手冢后退,遮住胸口。
“没什么好看的。这里破了个洞,该是从那时恢复力量。”
“怎么破的?”
手冢睇着他,似笑非笑,双手做了个推门举动。倒置食指中指为小人,点在另一掌心“走”出去,末了比在胸口“开一枪”。不二看懂这是“你走以后就破了”的意思,心酸却又被逗笑。“你好好说话。”
“反正是个假身体,”手冢开口,“破了又能怎样?”
“会痛吗?”
“你别看就不会。”
油嘴滑舌,怎么早没看出他是这种人,能退货吗?不二懊恼抚额。
“别闹了,去找你哥问一下,能不能补。”
“当然要去,但我要单独去,”手冢肃容,“你别跟着。”
“是我害的我就要负起责任,”不二蹙眉,“怎么,你还怕他剐了我?”
“我哥不太对劲。”手冢摇头,“他有些问题。他对你敌意的强烈程度,已经超出我理解的范畴。”
不二缓步踱向窗前。太阳在流云间新生,变换角度吐露金光,他不知想起谁。“Kaze san毕竟是你哥哥,保护心切,无可厚非吧。”
“不一样。”手冢面朝不二的背影,“我哥是个很强大的向导,他在哨兵面前没有自卑,也不会畏惧。当他考虑你我二人的关系时,不应反射式地认为我作为向导,就一定会受伤害。没有哪个人揣度他人不是由自己出发的。”
“我懂你的意思。”不二向着窗外长吁口气,“虽然我觉得你理由也不够充分。不过没关系,说说你想怎么办?”
“在我弄清楚他的真实意图前,你别靠他太近。”
“好。”不二转身,“这件事我听你,那你也答应我一件事情。”
“你讲。”
“以后和你有关的事,”不二眼神脉脉流动着,因为光泽断断续续,而显得尤为脆弱,“不要独自下决定,要来和我商量。你已经不是孤身一人了。”
还是伤到他了。手冢上前,拂开他迷眼的碎发。“对不起,以后都不会了。”
不二垂眸,一片金光落在手背上,缓缓散发热力,脊背被夏日朝阳暖得冰雪消融。太阳是个赤红、温暖的火球,一切都重回正轨。蓦地一阵酸楚涌上鼻端,他吸一吸,才说:“我这些天,总是忍不住想,你在Tokugawa手里遭遇了什么……我、我要是当初留下,你能不能不死……”
“生你自己的气吗?”
不二点头:“对,我生我自己的气。明明我才是哨兵,冲在前面的应该是我,去死的、应该是我。”
“我们都有各自的战场。”手冢任由他把额头靠在自己胸前,“就算在一起了,有些重量,还是没办法为彼此承担。虽然残忍,Syusuke——”
手冢说:“但这就是现实。”
注释:[1]摘取自《庄子·养生主·庖丁解牛》,原句为批大郤,导大窾,因其固然,技经肯綮之未尝。意为“击入大的缝隙,顺着骨节间的空处进刀,依着牛体本来的组织进行解剖,脉络相连、筋骨聚结的地方,都不曾用刀去碰过”。此处借庖丁解牛的故事比喻腿子分析事件了,腿子那么犀利的人,分析起来一定很顺利。
[2]发生超新星爆炸的坍缩速度、核心温度临界数据是直接从百度百科上找的,不保证正确,大家看个意思吧。
[3]红移:多普勒效应的一种,与蓝移相对。红移现象指声波、光波放射源在远离观测点时,观测点接受的信号波长变长,频率变低。宇宙射线信号红移在这儿就是个恒星远去了的意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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