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间蒸发。
哨兵向导paro,手冢白石向导,不二哨兵
我尽力了,尽全力了,就酱,请食用(鞠躬
16
越前龙马走失时白石藏之介发现,他与不二间的连接消失了。
夜间十点半,白石同越前结束站岗。晚风细腻地漏过指缝留存不住。因中了手冢的魇,越前哈欠打得接天连海。远山的不明车队也已确认是幸村来援。不二忍俊不禁:“Shiraishi,你送他回训练营休息吧,要转移了。”不二和手冢正在值勤。
白石疑惑不解:“送去哪儿?我可不知道他在哪个班。”
“33级哨兵1班,Yokoyama老师。”不二半嗔半笑地刮他一眼,“你们把人掳回来轻松,老师找上门时,可是我在对付。”
手冢低声道歉那当口,白石拖着越前投于无声。一路上,抵挡不住无数次出神。手冢和不二间空气馨香柔婉,一呼吸就能闻见。白日他还撞见手冢抱着不二说“求你”,他认识的手冢国光,可从不甘心降卑求人。
他们之间有些什么。白石旁观者清,当事人矢口否认。一早在手冢出现那刻他便宣告出局,如今不过垂死挣扎。不二拒绝过他的结合热,在狂躁后的深昏迷中。如今想来,原因不敢深思,令人遍体生冷。
回过神来越前已不见了。
白石第一反应是向不二汇报。他们之间的连接,他还未走出通信范围。及至凝神搜索时恍然惊觉,那条日渐稀薄的纽带,已然感受不到。精神连接不比其它,需时常维护巩固,白石缄口不提,不二便从不向他索取。而不二甚至可能根本不是故意的,他不需向导梳理,便不多留心连接在或不在,是白石常常需要通过纽带确认这份关系。爱得多的人更惶惶然,人世大多如此。
到此泥足深陷,不可救拔。
白石慌忙奔向戍卫塔,摇晃上楼,走廊昏昧的夜照纷纷惊悸。夜风摇动旌旗,恍惚传来呜咽的阵阵号角,细听是他冲突不安的心跳。白石眼前幢幢。
他冲上塔尖,不暇细思,一拳砸向手冢脊背。
“Shiraishi!/Kurarin!”
不二和幸村的嗓音同时响起。手冢悄然回头,不二将白石的出拳挡在掌心,幸村大步上去,压下白石的手臂:“你怎么了?”
白石一阵疾喘,冷风冲进喉咙蓬起血雾,杀得满口腥气。“Echizen、Echizen Ryoma,不见了。”
“那和Tezuka有什么关系?”不二眼中神光凛冽。
白石挎着幸村极力平息气喘:“今晚轮岗前,他把、把Echizen魇住了,此外Echizen一直同我们在一起。要有人想下手,也只能是他,趁那时。”转向手冢,“你,是不是对他暗下了隐藏命令?”
先反应的是幸村,噗嗤一笑,一个屈指弹在白石脑壳上:“你傻了吗?你在怀疑谁?”
手冢道:“我只是让他同意换岗,结束后立即休息。”
“你说Echizen失踪,究竟是怎么回事,中间发生了什么?”最后不二问。
白石将前因后果阐明,大石菊丸相携上来,竟然已到了换班时间。此刻凌晨一点。
“你送Echizen走,才十一点不到。他失踪后,你返回报信,前后怎么花了这么久?”不二陡然生疑。
白石连连摇头:“我不知道,也许训练营……地形复杂,我迷路了。”
“当务之急是找到Echizen,”手冢解围道,“别的末后再讲。”
幸村立起手掌,手心示于三人眼前:“我放量子兽去吧。”
手冢即刻会意,举起一掌与幸村相叠,指尖轻触,越前的信息在二人间环流,几乎跃起肉眼可见的淡蓝水波。北美红雀——别名红衣主教鸟,由幸村身后一飞冲天。
“你们也都帮忙吧。”不二向手冢白石道。
“别!”抢在手冢回应前,白石扑向他,挽着颈项拖进回廊深处,“借一下Kunimitsu,我和他单独说话!”
其实并没什么不得了的言语,是他们不能当着不二面前,释放量子兽——手冢是白狐幼崽,白石是纽芬兰赤狐。
不二从未见过白石的赤狐,他只见过白狐,后者陪伴白石,但却属于手冢。在不二认知里,白狐等于白石同Gabriel。一旦目睹它从手冢体内化出,最后的谜底也将昭然天下。
就是白石最渴望隐瞒的那一则,当初救不二的人,是手冢。
“还是你心细如发。”听过他含糊其辞的解释,手冢感叹。
纯粹为了我自己,并非有意替你隐瞒,白石心道。继而坦然看入手冢双眼:“还是小心,别被他发现了。”
手冢点头:“谢谢。”
真傻,他真的傻。手冢国光对白石毫不设防。当初自己扬言公平竞争,临到头来,极力隐瞒信息不对称的,亦是白石自己。情场如战场,他一个大男人,爱得起,竟然输不起。反观手冢,不二会喜欢他也不奇怪。坚毅果敢、善良纯正,这个人近乎完璧,使人妒忌。
“Kuni,”白石忽道,称呼过于亲切,“你多小心周围,想杀你的,可不止Tokugawa一人。”
手冢大惑不解。
“尤其那些和你称兄道弟的,”白石娓娓道来,“表面与你亲近,其实背地里怎么想,你不会知道。不要轻信,他们迟早有天都会害你。”
手冢不响。相识久了,白石也能从那张无表情的脸上读出疑惑来,微微笑道:“说起来,成年后你就没有叫过我的名字。Seiichi居然还叫我Kurarin,像那时一样,真怀念。”
手冢无意识地抿紧嘴唇。像那时一样,他依然羞涩于向人示好。
“算了你也不用强迫……”
“Kuranosuke。”
白石惊愕抬头,手冢正藏起脸,耳垂上有一团绯色云雾。
足够了。白石极目远眺,他的纽芬兰赤狐正四足生风,向主人疾奔,脚踩一世界的荒唐共振。
Kunimitsu,不要相信那些同你称兄道弟之人,越是亲近就越要防备。他们迟早有天会害你。
“看来是Echizen有消息了,我们去看看吧。”白石藏之介说。
手冢将斗篷的系带抽散,褪下来,挽在手中,随着一路前行斗篷愈加碍事。足下杂草益深。
白石一言不发领在前头,和平素的他不像。不二曾问,为何越前走失,白石返回报信,中间花费长达两小时之久。手冢心知越前失踪一事恐怕另有隐情。只是白石藏之介,为他所信之人。自然信任到底。
白石忽然驻步。“怎么了?”手冢问。
“我只是在想,”白石背向手冢,“Fuji其实喜欢你,你也喜欢他。别自欺欺人了。”
语气淡薄,手冢望他峭立的背影,心中潮湿冰冷。“你不要这样讲。”
“我说错了吗?”
手冢大步上前,握住白石肩膀,用力使他转向自己。这一举动落空了。白石表情埋没在丛丛影中:“即便如此,我也还是敬你。”
“你面过来,”手冢急道,“让我知道你究竟怎么了。你最近太挣扎了。”
“你感觉到了,是吧?想不到你也是向导。”白石明嘲暗讽,面向他,似笑非笑,“这都是你的错。”
“你说出来,我改。”
白石讥笑一声:“你改得了?”
白石逼近一步,手冢下意识后撤。这一脚踩在身后,又挺住了,他直起身面对风眼。直觉告诉手冢唯独此刻白石的深心才真正向他靠近,他意欲求解,白石对于二人目前的关系,究竟作如何想。手冢以为理解必导向出路。
“Kunimitsu,你改不了。”白石恨道,“你实力强大,性情磊落,有责任感,把身边人保护得太好。我这二十多年的人生,仿佛没有哪天,不生活在你的荫庇里,我很感谢你。”白石将自己的量子兽托入手冢怀中,黑豆似的小眼无辜回望主人。“你看看它。”白石道。
这是一只纽芬兰赤狐,赤狐里毛色最鲜艳的亚种。耳背乌黑,向后一脊油光水滑的橘红皮毛,间或一道近乎透明的亮金色条缕。白石闷声说:“Hanamura医生告诉我,受诱导觉醒的人,量子兽都会和诱导源像。你看看它,像不像你的白狐?”
赤狐吱呜一声,跳出手冢怀抱,匆匆逃远。
手冢无言以对,白石叹息:“如果不是你,我还会不会觉醒?我一直想知道。”
“你就是你,我从来没有一刻怀疑过……”
“我不是!”白石高声斩断,“我只是你的影子。Kunimitsu,你的理想,你的战功,甚至喜欢你的人,恰恰好堆在我身上,没有哪个真正属于我。我的人生在哪儿呢?”
白石后退,一步步踩着刀刃,背离映照他生命的光辉:“我想知道,我的人生,在哪里。”
“我们分开。”手冢斩钉截铁,“从今往后,再也没有Gabriel。”
“Gabriel不就是你?”
“Gabriel是我们两人。”
“真动听,”白石怅然一笑,手指一方,“去吧,Echizen在那儿,去把他带回来。”
“不要!”白石心头耸动,猛然回首,如坠冰窟。他瞥见不二正朝两人走来。
“Tezuka,不要去!”不二冰冷,“那里危险。”
是了,白石想杀手冢。但他没想波及不二。晚间值岗他将无人机驱往一处,正是越前脚下。引手冢过去,远远引爆,白石谋定而后动。只是不二缘何会来?这关口,不二缘何会来?
“没关系,他不会害我。”手冢竟无视不二的警告,径直向前走。
不二俯冲,刮过白石身边,白石拦截,拧住手臂将他带进怀里。白石向不二施压,拖缓他的行动,维持在自己可应对的范围内。不二挣扎,手冢离越前更近,白石将控制器丢在地上。不二踹他腰腹的同时白石将哨兵扑倒,压在开关上。白石硬扛一脚,肌肉痛得绞紧,咬死了牙根,攥一把草,勉力抬头,高亮视线中白光乍起乍灭,交织一曲镇魂歌。
不二明蓝的眸子倒映着夜空凄白,如结冰洋面,阵风掠不起一丝微澜。
“嘘——别看了。”白石语调这般柔情旖旎,以温热手心,覆上不二双眼。
他最后回望爆炸迭起的光心,手冢跪立当中,将越前搂在胸口。谋害越前龙马其人,是与加州塔结怨了,白石心知,此行没有归途。
但手冢国光,你欠我,你欠我一个二十六年的人生,我亦欠你,我欠你这一身雪亮光荣。杀了你,你把生命还我,我将这一生高贵荣耀重新归你名下。我以罪人一生,篆刻你的墓志。从今往后,你我两不相欠。
白石眼眶微烫,将不二抱起。蓦地遭人重推,跌出数步,愕然回首,但见不二投入白光的背影。他竟选择与手冢葬在一处。
白石踉跄几步,低头扫一眼空空双手。
他同不二周助,相与甚好,只因缘起荒唐,最终一场分赴。镜花水月转头成空,深情犹在,相思难寄,到此曲终人散。
白石慌不择道夺路而逃。天地浩大,再无他心安之所。
不二周助,你果然选他。你果然,爱他比爱我更多。
叮咚。
不二听闻水声。
他向光心信步,在手冢精神防御壁内,圈外弥天光火。
不是有意听窃,手冢同白石的对话,是耳朵不能闭起。所以Gabriel是你,手冢国光,当初救我那人?
不二捧住手冢跪立中垂拱的肩膀,向上托起,手冢顺从抬头,一双眼缄默幽闭。他在精神域里,他看不见我。不二蓦地纵情,倾上去吻他的唇。唇同水一般凉,衔住了无尽厮磨。越前安详睡在手冢臂弯里。
疾光电影袭来,向导精神屏扩张,于万类哀声交加下,为三人镇压出一方无恙福地。
不二欲吻更深,忽被擒住后脑,按入胸怀。就近一枚炸弹爆破,更为绵密的防护兜头盖脸。
是他。仿佛于盛夏的午后潜入水中,带着朦胧倦眼偷看太阳,一片清澈雪亮的净光,还有一缕稍纵即逝的温暖,水中洇开令人心旷神怡的薄荷香气。[1]
真的是他。夜空如深海,爆破的光耀如银色游鱼尾鳍,送来一片剪影,沉默跪立,像羊在剪毛的人手下无声。[2]
怎会是他?公路旁冷血的杀神,毫不容情,将一名哨兵肉身摧毁,逼迫他的向导凄鸣决绝。
怎会不是他?无端而起的结合热,一生只一次的躁狂,身体里温养痼疾因他姓名便得痊好。千头万绪的线索早已导向一人,默诵答案,默诵他的名字,在隐约的风中默诵。
我心有无间幽壑,曾为你洞悉澄澈。
Gabriel,Phantom,Tezuka Kunimitsu.
我的天使,我的魔鬼,都是你一个人。
手冢国光将不二和越前抱得更紧,他快撑不住了。圈外风雷交织。
白石知他极限,将炸弹设置成连锁爆破,力求比他的耐久长出一秒。白石也不知他极限。手冢的极限,他自己都不知道。
白光低伏下去,如一只淘气的宠物犬,耗尽能量不再雀跃。手冢难得心喜,浮出微笑。
他被不二发现,这回输个掉底,只求愤怒的哨兵能留他全尸。“Pee-ka-boo。[3]”他贴在不二耳侧吐出气音。
开他玩笑很有趣——这是手冢的最后意念。
他放下越前,埋进不二颈项。终于放纵意识溺毙深海。
注:[1]参见第一章末尾不二对Gabriel的第一印象。
[2]像羊在剪毛的人手下无声:引自《圣经·以赛亚书》53章7节。“他被欺压,受苦的时候却不开口,他像羊羔被牵到宰杀之地,又像羊在剪毛的人手下无声,他也是这样不开口。”
[3]Pee-ka-boo:英文躲猫猫的意思,手冢最后跟不二开个玩笑,表示不二终于抓住他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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某基友可能又要说我用力过度了吧QAQ